2014/12/06

Подарок: Зверь / 獸


"野獸"其實是我一直很想要寫的主題,
任何和藍鬍子有關的內容都莫名的非常吸引我,
雖然沒聽過我理論的人可能會無法理解,
但其實美女與野獸中,
"野獸"的概念其實和藍鬍子有很大的關係啊!!!
最近突然好像得到這篇文章的靈感了,
趕快趁著它還沒消失不見火速記下來,
順便悼念我已經回不去了的中文 XD

艾若



  "Draw a monster. Why is it a monster?"
—Janice Lee, Daughter


  她的心跳就在他的掌心正中央,他收緊右手,感受她無力掙扎著的微弱生命力。她把僅存於她體內的所有都贈送給他,是一個麻煩但卻美好又溫柔的禮物,她不在乎他會如何對待自己,也不想要知道故事的結局,最重要的是,她在他手心,這種感覺無與倫比的美妙。

  於是她住進他體內,從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遙不可及的潮水聲,她知道這長滿草綠色青苔的高塔筆直矗立在海岸線上的斷崖邊,是他強壯高大身軀最完美的縮影。她被他無情的軟禁在豪華而古老的螺旋狀階梯與拱門之間,透過天井,她可以看到一片圓圓的、藍藍的、無雲的天空,這就是他賜給她的全部世界。

  而她毫不介意自己是如何孤傲的與世隔絕著,因為在他的觸碰之後,她的詞彙中所謂的"世界"已然消失,他的存在魯莽的代換掉了這個名詞的地位,甚至將它從她的記憶中抹去。他就是她的世界,過去與現在如此,將來皆然。

  他喜歡用手掌或拇指覆蓋她的咽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她的生命不再屬於她,而是屬於他。他酷愛殘暴的佔有屬於自己的財產,讓他們兩人以一種近乎痛苦的舞姿在狂亂的暴風雪中翩翩起舞。他會將右手探入她的髮絲中,像他抓著她的心臟或咽喉時一般緊緊握住,以一種幾乎要將她撕裂的驚人力道,狠狠的撞進她體內。他會將她的肩膀和胸膛按進被褥中,再貼上她的身體,把她體內殘存的空氣擠壓得一點也不剩。

  然後他會擁著她入眠,他們兩人的呼吸和心跳無可避免的融為一體,成為詭譎寂靜的夜裡最甜美的交響樂曲。她是他睡眠時溫暖而柔軟的抱枕,時而緊擁、時而棄置、時而夾在腿間、時而在半夢半醒之間輕柔愛撫,而她的意識也就因而成為隨他撥弄的輕巧樂器,在清醒與昏睡之間被來回拋擲。

  在他離開後,她會默默的縮進自己的角落,委屈的將自己的傷口全數舔淨。他的力道過重,總是在她的心臟上留下瘀青般的深色指痕,倘若他不放開她小小的、鮮紅的、如花苞般柔嫩的心,她就不會需要自我療癒,因為令她疼痛的是他曾經存在的記憶和他已然消失的空虛。她知道該如何修復其他傷痕,卻不知道該如何修復心上那個最疼痛的創口。


  他令她恐懼,因為他曾是她定義中的惡獸與魔鬼,以無法驚醒的噩夢之姿糾纏著、折磨著她,但這樣的痛苦卻如此難以形容的美妙,這些無情的蹂躪是維持她生命的必要條件,像空氣和水一般不可或缺。她在他眼前致命的淪陷,雙膝觸地,成為他最溫馴的戰俘,他則成為她的國王和守護者;她以崇拜臣服於他腳下,他以令她恐懼的力量庇護她。

  於是,恐懼的定義也因而被變形扭曲,型塑成其他形狀。它成為她刻意尋索的物質,她需要一定劑量的恐懼,才能獲取某種繼續呼吸的力量。恐懼之於她是美好的、甜蜜的、溫暖而必然的,她願意在自己的恐懼中泅泳,只要這股恐懼來自於他──她最溫柔的野獸。

  交出了生命的她已然一無所有,但也正因如此,她得以擁有他的狂野和完整,倘若他不存在,她的脈搏也將失去全部意義。他能造成的唯一傷害,就是冷漠與拋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他有如一頭貪得無厭、飢腸轆轆的餓虎,無論他啃噬了多少她鮮嫩的血肉,都無法饜足。他自知擁有她,卻彷彿不是真的擁有她,因為她仍然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在他體外徬徨的遊走踟躕。當她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只能透過彼此同步的心跳感受她的存在,儘管這樣的連結已經緊密無比,他仍然無法滿足。

  他渴望她成為他最溫柔的殺戮。

  以獵食者極富侵略性之姿,在充滿無主魅影的塔樓裡,他繞著她屈膝側臥其中的死寂花園,緩緩踱步。她為了他的缺席而焦慮驚慌,甚至墜入自暴自棄的灰色螺旋,陷進濃稠黏膩的泥漿中,遺忘了自己最初的顏色。而他潛藏蹲踞在墨黑色的陰影中,嗅聞著空氣裡越來越濃烈的不安,以舌尖探測它紫羅蘭色煙霧的濃度是否已經到達自己期望的程度,並時不時的提醒她,他仍然存在,殘忍的不允許她透過短暫的逃避正常呼吸。

  在她被自己致命的絕望緊緊纏繞,幾欲窒息後,他輕鬆而優雅的走出陰影,捧起她失去血色而蒼白到近乎慘白的臉蛋,用淡綠色的雙眼安撫她,他溫和的眼神有指尖般的觸感,輕柔的愛撫著她的耳後:「妳為什麼難過呢?」

  她起身,跪在他腳邊,用整個生命擁抱他,她將臉埋進他胸膛,想要就這樣鑽進他體內,讓他用自己的身體捍衛她脆弱而不安的心。他伸手環住她的身體,感受胸前她奇蹟般的小小顫抖,這個無助而弱小的生物,如此無庸置疑的屬於自己,彷彿他們本來就來自同一個生命,只是被無情的拆開,並殘忍的拋往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直到多年後的現在,直到他們找到真正的、完整的自己。

  而如今他要他們重新融為一體。

  於是,他低下頭,溫柔的奪取她殘存的唯一財產,這項財產包含了她雪白色的呼吸、寶藍色的心跳、和血紅色的脈博。他開口,輕緩而堅定的將曾經屬於她的一切啃噬殆盡,重新奪回那本來就只該存在於他體內的另一部份生命。

  她淡藍色的恐懼是輕盈而甜美的,口感像是遊樂園裡蓬鬆柔軟的棉花糖般,入口即化,卻沒有那股不自然的人工香味,她嚐起來是天空的味道,或許是因為她曾像雲朵一樣在空中遨翔,而使自己與蔚藍的天空合而為一。奇怪的是,被完全剝奪自由意志的她,在他舌尖上融化的那一刻,竟讓他品嚐到了自由的真正滋味。

  他闔上雙眼,用每一個細胞感受她的存在,並讓她在自己體內,如燃盡的鳳凰一般,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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