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1

舞孃: XIV

𓇣 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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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影子和胤都離開了,阿芙蘿拉才終於意識到,這個令她惶惑的夢境有何意義。

  她必須離開了。

  這樣精緻的夢境從來不是偶然,她不知道自己身邊哪一股力量有能力編織她的夢境,只知道自己對這樣的力量並非全然陌生,儘管她殘存的記憶對此沒有任何印象,她卻對這樣的夢境感到莫名的熟悉。

  然而,無論警告她的人是誰,其中的訊息清晰而無庸置疑:泰倫知道她在哪裡,她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可以告訴影子和胤,但這個行為顯得毫無意義,若泰倫親自現身,他們連自保都是問題,遑論保護她。她不能繼續待在影子和胤身邊,並非因為他們會對她的遭遇袖手旁觀,而是因為他們沒有能力伸出援手。面對泰倫,他們就只是試圖阻擋海嘯的岩塊,而她,像祭品般被綁在海邊的石柱上,等待著駭人巨浪將她襲捲而去,不留下一絲痕跡。

  她必須離開這一方安全的小小天堂,否則那重重墜毀的將不只是她,還有影子和胤。

  倘若她能越過他們兩人的把關,找到那片不一定存在的汪洋,她或許還有機會從這三個超自然生物因為繃緊而顯得扭曲的指縫間溜走,找到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她不願意細思,在這個避風港停留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不願意瞭解,為什麼自己要這樣不惜代價地保護腹中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她只知道,她必須離開影子和胤,並在泰倫再度找到她之前,創造出另外一種結局。

  突如其來的醒悟解放了她,鬆開了地心引力理應無法放手的束縛,沒有了重量的她,像幽靈一般無聲地飄出門外,滑向灑滿金色陽光作為佐料的鮮綠森林,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輕巧地低空翱翔。

  最後,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迫使她降落在樹林濃密蓊鬱的陰影下,影子和胤視線的溫度已然消失,她抬起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未知路徑。胸前如清泉般冰涼的鍊墜發出水藍色的幽光,輕柔但堅定地將她引向那條小徑──這是在她所剩無幾的記憶中,這個鍊墜第一次左右她的命運,為她指明了一條只屬於她的道路。

  只要她來得及,無論是她,還是腹中的孩子,都可以安然無恙。

  於是她堅定地起步,拔腿狂奔。

  有別於上一次的驚慌和踉蹌,儘管她仍朝著未知前進,她的腳步已經增添了幾分自信。這樣的自信是無知且愚蠢的,因為她顯然知道,自己逃不了多久。

  不管是影子、胤還是泰倫,他們三個強大的超自然生物都擁有一種必須要佔有她的偏執,也各自擁有監視她的方式。或許她可以憑著自己好到無以復加的運氣成功逃離泰倫一次,但第二次已是天方夜譚,更何況追捕著她的還不只泰倫一人。她及有可能會被其中一方捕捉,但至少她劇烈撞擊胸腔的心臟證明了她的靈魂仍在流動,至少她用行動證明著,自己不願屈服於命運。

  就算影子和胤無法明白她的用意,她也不能放任泰倫大人為了她而毀了他們。

  更何況,他們三人不會是這片樹林裡僅有的超自然生物,就算她天生就該淪為超自然生物卑微的玩物,也不代表她無權決定是否能有新玩家加入這個角逐她的遊戲。

  轟隆的水聲隨著她的腳步逐漸增強,從正前方傳來。她微微皺眉,放慢了腳步,但仍然穩定地前進,拉近自己與聲響的距離。

  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型的瀑布,不高,但不是她能安然跳下的距離。她後退一步,沿著崖岸向右跑去,因為任何往回跑的嘗試,都會讓她直接跑回影子和胤懷中,沒有方向感的她至少能知道這一點。

  胸前的鍊墜急躁地往前,拽著皮繩、扯著她的後頸,強迫她前進。她必須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在前方,有一個人可以救她,只要她來得及追上他。她無心思索為何自己能如此肯定,只知道那可她未知的人物,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冷不防地,她感覺到了影子的逼近,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更加堅定地向前狂奔。她專注地直視前方,因為她莫名地堅信自己只要稍稍轉頭,就會和影子四目相接,讓他們產生某種她無法逃脫的連結,像繩索一樣將她纏繞在他身上。

  眼前濃密的樹林一抹突兀的白色背影隨著她的接近,漸漸變得清晰。

  他身上的衣物不像當地的服飾,比較像北海另一頭、偶爾渡海而來的維京人會穿的衣服。但是讓他看起來獨特的並不是他的服裝,而是他驚人的蒼白──在他衣物遮蔽不住的地方,是如石膏般白皙到不可思議的肌膚,就連他的頭髮都是近乎白色的淡淡檸檬黃。

  她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她胸前的鍊墜迫不及待地翻出了她的衣襟,將她扯向那個神祕的白色人影。她想要發出聲音,喚他回頭,只要他能看到她,她的命運就能有所轉變,對此,她堅信不移,但因為飛奔而緊繃的喉嚨卻連一個簡短的音節都拒絕放行。

  而她不是唯一一個注意到那個蒼白身影的人。

  在她右側狂奔著朝她逼近的影子和胤意味深長地互看了一眼。

  「那是天淵?」胤輕聲問道,儘管他的語氣中並沒有多少疑問的成分。

  影子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的回應囊括了對胤疑問的肯定:「不能讓他看到蘿拉!」如果想要將阿芙蘿拉留在他們身邊,泰倫已經是威脅性太高的阻礙,倘若比泰倫強大不知道多少倍、能呼風喚雨的天淵再加入角逐……他不願意細想。

  胤點了點頭,沒有停下腳步,直接低頭往前栽倒。不過,他並沒有摔倒在地,從他理應觸地的地方,一匹棕色的駿馬向前飛射而去,在阿芙蘿拉來得及引起天淵的注意之前,就將他引開。

  阿芙蘿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功脫逃的唯一一個希望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她胸前的鍊墜頹然落下,彷彿定讞了她慘敗的嘗試,可是她不允許自己放棄,她必須不顧一切地繼續前行,直到她被迫停下腳步為止。

  但無論她的決心如何堅定不移,無可避免地,影子還是現身了。她倏地停下腳步,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在崖邊維持自己微小的平衡。

  影子沒有表情,他的眼神帶有一種她無法辨識的、沒有溫度的色澤,他用一種難以穿越的結界將自己完全武裝起來,不讓任何人探詢的視線穿透他那令人難以理解的面孔。他開口,冷淡地說:「妳無法逃離我,蘿拉,我是妳的影子。」

  此刻的她,無法欣賞影子不合時宜的幽默感。

  最後,打破僵局的,是另一個人。

  泰倫出現在阿芙蘿拉的視線範圍內,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剪影。在她來得及看清楚來人之前,直覺反應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往後瑟縮。

  於是她像一枚被丟進許願池的銅板,摔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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