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5

O

我還能怎麼證明我的心早留在你的城市裡?
甚至在你出現之前,我的心就已經深埋在你日日踩踏的石磚底。
將我踩在腳下吧,溫柔且殘暴的蹂躪我、活埋我──我如是懇求你。
一直以來我都堅信,
若想要一本書在你身上留下它的痕跡和氣味,
需要沉潛其中至少三次,
讓字句將你徹底淹沒,
在你屬於那本書的文字以前,
你從未真正地擁有過一本書。
在《 O 孃》這本書中忘我地泅泳了三次後,
我才真正讀懂了整本浪漫到無可救藥的情書。


  不過,若要說起重看這個故事的故事,就得先從另一個故事講起:


『我有一個幻想
『就是在妳身上留下我的名字
『在妳恥丘上刺青,將妳永遠標記為我的』

「這好煽情,有點像《 O 孃》,只是沒那麼殘忍 lol」

『我不知道《 O 孃》
『那是個合適的地方,因為妳只要留陰毛就可以把它藏起來
『但它還是會在那裡
『而妳也會心知肚明。』

「你真的仔細想過了 )
「對了,在《 O 孃》裡, O 的主人讓人用熾熱的金屬把自己的名字烙印在她身上」

『我也有想過這個做法
『但它顯得不切實際』

「是不切實際啊我覺得 )」

『我覺得我搞得定,但是需護理和照顧。
『如果要有烙痕的效果,我得烙得夠好,還要用抗生素和紗布確保傷口不會感染』


  一週後,你買了《 O 孃》;兩週後,我重看完了這本書。

  如果要說這次的閱讀讓我讀懂了什麼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那就是書中的一切行為,都來自溫柔。這是種堅定的溫柔、固執的溫柔、無庸置疑且嚴厲的溫柔。儘管痛苦和折磨侵蝕著每一個每一個微小的細胞和神經,但是我愛你、我愛你,所以我允許這一切發生,我接受,我願意,我甘之如飴──長成這個形狀的溫柔不只來自 O ,也來自史蒂芬先生。

  但 Dom 和 sub 的狀態終究有根本上的不同,除了兩者顯而易見的地位關係差異之外,在我腦中那成形已久卻從未化為文字的理論中,兩者從 D/s 關係中得到收穫的方式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Dom 想要被需要, sub 需要被想要,而兩者地位的不平等,就奠基於這兩者在本質上與強弱程度上的差異。若以比較殘酷直白的語言闡述,被需要的 Dom 是不可或缺的,但被想要的 sub 卻可以替換,因而無法達到同等的重要性。所以我們很容易忽略掉 O 的殘酷,與史蒂芬先生的溫柔,儘管它們以某種可怖的形式確切存在著。

  而倘若這個理論真的成立也沒關係,我不介意,我需要你繼續想要我、渴望我,偶爾就好,有時候就可以,一週一次或一個月一次也行。但我需要它強烈到讓你因慾望而疼痛,即便只有一點點痛也好,如此一來我就願意忍受為你心碎、為你失眠、為你哭到世界淹沒在我的淚水裡。有時候在半夢半醒間,你從身後抱住我的模糊回憶像鬼影將我喚醒,讓我在一片黑暗中被突如其來的孤寂淹沒到無法呼吸。我不想要感到恐懼,但是以前的我並不知道為你感到恐懼竟是如此甜蜜。

  當發現自己即將被拋棄的 O 表示自己寧可死去,史蒂芬先生能給她最極致的溫柔,就是准許她死去,藉此結束她永無止盡的痛苦。就像藍鬍子擱在年輕嬌妻白皙咽喉上的寶劍,對對方生命的決定權,是唯一無可比擬的親密。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當你久久地勒住我的脖子,直到我從你指尖所點之處感受到自己微弱而劇烈的心跳,直到我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耳邊轟隆奔流,我未曾試圖掙扎,也絲毫不想掙脫。我從未感到如此平靜,彷彿我真的可以、也願意就在那個當下死去,而因為你放手允許我活下去,我殘存的生命正式成為你的恩准與贈禮,使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每一絲吐息。

  死亡不是懲罰,而是最終的獎賞。

  但任何事情即便是懲罰,也美好到令人心碎。懲罰是一種證明,證明你仍然願意做點什麼來改變我,證明我仍然屬於你。 O 從未像屬於史蒂芬先生那樣屬於荷內,正是因為荷內從未親手鞭打她,他無法承受自己成為 O 的主宰。

  而到頭來,史蒂芬先生對 O 所做的一切其實並無任何獵奇的成分,因為整件事情的重點並不在於 O 接受鞭打、失去自主權、穿上鐵環、接受烙印或戴上面具成為司令的貓頭鷹,而是她對史蒂芬先生的感受如此強烈,讓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任何值得抗拒的理由。當一切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又有什麼理由反抗呢?

  我也曾經設下一些基本的限制──我相信任何認真看待自己或圈子的同好都多少有一些──但是當我想到你,我不再確定這些限制有什麼意義。以刺青和烙印為例,倘若你真的想要在我身上留下自己永恆的印記,只要印記還在你就不離開,我就願意永遠配戴你的標記,像我戴著手錶或眼鏡。我可以為你改變我的身體,若你願意承擔改變的後果,我不認為我有拒絕你的能力。倘若你必須親眼看見我的心如何跳動才能相信我的字句,我會讓你切開我的胸膛,觀看我的心臟和靈魂的形狀,只要你臉上帶著攝影時的那一號專注神情,給我你滿足的反應,任何行為可能造成的痛苦都會成為難以名狀的幸福。

  但是這一切你都知道,我不需要告訴你,你也心知肚明。說我自私吧,但我希望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如此認真地看待你。

  你和我說過無數的幻想,細細闡述你想要對我做的事。你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對話結束後,我都會反覆地閱覽我們的通話紀錄,彷彿它們是令我無可救藥地成癮的毒品。除了你的幻想,我沒有能力思考其他事情,直到你的幻想與我的交織在一起、直到你的慾望成為我的,因為我對它們的渴望強烈到我身陷極苦。

  而對你,我的幻想──儘管我從未認真地告訴過你──是在一幢廢棄的房屋中讓你佔有我,因為在你找到我之前,我覺得我就像一片廢墟。然後你出現了,並在我心裡植下了一整座森林。你永遠都在我體內,我永遠帶著你的一部份,而這種標記所能做到的,早已遠遠超越任何一種形式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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