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0

Little by Little


在探索DDlg的路上走了一陣子之後,
一直覺得自己該為此寫篇文章。
並不是想要做名詞解釋或是寫某種說明書,
(雖然無可避免地還是會有一些)
像我多年前曾經野心勃勃進行的 How We Do It 系列文章一樣,
而是單純的想要在每年會回顧自己人生的這段時間,
寫下自己的旅程,
以及讓自己一路走到這裡的每一個里程碑。

↑ Melanie Martinez 是 cgl 界非常知名的藝人,幾乎所有歌曲都有顯著的 cgl 美學元素

圖像刺激期

  我曾經在一篇介紹美國同好部落格的文章裡面提過,我在圈內的所有探索都源於美國的 blog land, DDlg 也不例外。我最早的相關輸入是他們將 Daddy 和 little girl 的角色帶入到小說裡面,屬於同好伴侶之間一種角色扮演的玩法,基於我喜歡的幾個部落客都是將 spanking 作為管教手段,自然也透露出了輕微的 cgl 傾向。但是 DDlg 的大門正式為我開啟,其實是因為這些部落客配的圖帶領我走進了曾經自由開放的 Tumblr 。

  一切都是從一個叫做 Dollyteeth 的 Tumblr blog 開始的。

  比較早期認識我的人應該都知道,我對粉紅色抱持著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敬謝不敏態度,而 Dollyteeth 的圖片其實是以粉紅色為主要色調,但是它們卻令我著迷不已。她的部落格主題是粉色系、羅莉塔(納博科夫的羅莉塔,不是日本化的羅莉塔)與 little 。藉著她我開始追蹤許多 DDlg 圈的Tumblr ,並正式地開始認識這個世界。
  (所謂「這個世界」,廣泛地說指的是 cgl ,也就是 care giver & little 的縮寫,這是 DS 關係的其中一種。顧名思義,在這樣的伴侶關係裡面,有一個提供關愛與照顧的、類似家長的 care giver 角色,以及一個仰賴照顧者的 little 。若要作為總稱, cgl 算是一個比較政治正確的詞彙,因為其中並不包括性別與性傾向的字詞,而其中又可以細分為至少四種類型:
  DDlg : Daddy Dom & little girl
  MDlb : Mommy Dom & little boy
  DDlb : Daddy Dom & little boy
  MDlg : Mommy Dom & little girl)
  一直一來,我都很清楚想要尋找的伴侶類型與對缺失父愛的補償作用有關,也曾經因此寫過一篇文章,但當時的我畢竟從未有過圈內關係的經驗,連角色扮演都有點無法想像,更遑論需要投入更多的 DDlg 。因此,儘管每次我看著 Tumblr 的 Dashboard 都有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我卻還沒有 little 的自我認同,只在這個時期接收大量的圖像輸入,為未來的資料庫(?!)做準備。




初雪

  從現在這個時間點回頭看,我知道當初令我毅然決然踏上探索 DDlg 旅程的,是我奔向亞歷山大的反作用力。

  在認識亞歷山大之前,我從未真正接觸過國外的圈內人,但我過於活躍的幻想與期望,讓我在近期終於完結的舞孃》裡創造出了泰倫這個角色。而見到亞歷山大的那一刻,我赫然驚覺泰倫並不全然是我想像力的產物,而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他就在我眼前,為我所愛並且漸漸地愛上了我。至今我仍然無法解釋發生在我倆身上的一切,因為我無力解開他在第一次見面時為我打上的死結,但是這個故事已經畫下句點,而我日後接觸的心痛亦已教會我放下,不再執著那圈無法勒死我的套索。

  在這段關係裡,我認知到了幻想必須要達到一定的強度才能滿足我,但在現實生活中的我不需要那個層級的人物,也能得到相應的滿足。我曾經幻想找到一個看起來可以用一隻手指就把我捏死的人,我也找到了他──他擁有的力量令我恐懼,但這一種恐懼不是支撐一段關係的理由,也不是一個穩固的根基。

  但是他也給了我其他東西,他總是叫我 девочка (little girl ,通常指12歲以下的小女孩),並要我叫他 Папочка (Daddy) 。我不認為他對 BDSM 的認知有包含任何一點對 DDlg 的接觸,但我觸動了他足夠的父愛,而這一點點溫暖在我遍體麟傷地離開他時,為我指引了一個模糊的方向。這個時期的我還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但是我找到了身為 little 的自我認同,開始真正的探索、研究、討論……就像《舞孃》後期的阿芙蘿拉,我還不確定我要的是什麼,但是至少我知道了我不要什麼。



↑ 趣處,利沃夫的咖啡廳入口

❖ 啟蒙之旅

  離開亞歷山大之後,我又默默地載浮載沉了幾年,在我的人生即將因為現實因素陷落谷底的時候,我決定前往烏克蘭旅行,想要追尋一個曾經穩固我存在核心的錨,沒想到這趟旅程意料之外地為我點亮了探索之路成排的街燈。

  一個人旅行的眾多好處之一,就是擁有絕對的自由。在 Fetlife 上,我認識了一個住在基輔的 Daddy Dom ,在此之前我從未在現實生活中接觸 DDlg 的實踐者,而跟他的兩翻(?!)長談讓我學到了非常多東西。對當時的我而言, age play (進入另一個年齡的心理/生理狀態)是一個我不願意嘗試的項目,但他讓我理解到了 age play 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是一種解放,若我能放下一切,在安全的環境下,於交出權力的同時,也交出另一種束縛、教條或社會期望,藉此允許自己進入脆弱得難以想像的心理狀態,我所能獲得的自由也不是過去那個不願全然放手的我能比擬的。

  我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但我想像應該是某種類似好奇、充滿實驗精神並對父愛有無限渴望的物質,而這個物質讓他出手指引我。我們短暫的相遇不足以道盡兩人的所有故事,但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追求夢想的決心,以及拒絕放棄的毅力。我是個荒謬固執的人,但他的故事讓我變本加厲(?!)地認為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固執的。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注意到了我的旋轉木馬項鍊。對電影頗有研究的他告訴我,在任何電影作品裡,旋轉木馬是一個極常見的象徵,當導演想要表達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就會讓父親帶著女兒去搭旋轉木馬。這條項鍊是很有趣的選擇,他說。

  那是我最愛的項鍊。或許我的潛意識一直以來都比我自己更明白我需要的是什麼。

  在烏克蘭還有另一個故事。

  利沃夫,烏克蘭的第二大城,獅子的城市,最迷人的觀光之都。舊城廣場上一條狹窄無比的小巷,將我引向一個可愛到違法的咖啡廳。

  那是個濃霧瀰漫的早晨,小巷裡成排的小鏡子映出幽幽的藍光,以及我為美景恍惚的側臉。秋末趨近冰點的寒風終究將我吹進店內,投進暖氣的懷抱。櫃檯後面站著一個男孩,對我說了一聲早安,我用蹩腳的烏克蘭文回了一聲早安後,便無助地看向他身後那面寫滿烏克蘭文的菜單牆。

  「 English menu? 」他語帶笑意,不是嘲笑、是友善而害羞的微笑。而我用簡單的烏克蘭文應答,完成了點餐。

  在那一刻,我才終於注意到了他。他修得短短的落腮鬍和那頭凌亂的鬈髮一樣是深褐色的,下彎的眼尾和薄薄的嘴唇為他勾勒出了永恆的溫暖微笑,與他的髮色相比,他的虹膜是很淺的棕色。不知道當初的我究竟是因為身處獅城,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儘管他的眼神溫和無比,他卻讓我聯想到獅子。

  但真正吸引我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的聲音。他的嗓音低低的、溫溫的、厚厚的、軟軟的,搭配上他輕緩的語速,將我整個人包覆在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泡泡裡。

  為我端上早餐時,我看見了他的手指,他修長、優雅、美麗的手指,屬於藝術家與夢想家的手指。

  我們兩個都非常害羞,最終也沒有機會深談。或許我們兩人對彼此的人生都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但是我記住了那個溫柔的感覺。很久以後,在與 W 的一切開始與結束之後,當我回想起 W 令我貪戀的溫柔,我知道對這種溫柔的渴望之火早在認識 W 之前,就在獅城的濃霧裡被幽幽地點燃了。




藍色世界

  然後我就這麼遇到了 W ,我的第一個 Daddy Dom 。

  關於他給我的感受和我們之間的故事,我已經寫了很多很多,雖然不一定是用中文寫的 ,所以我想要記錄在這邊的,只有他在我的這條探索之路上,給我最重要的影響。

  他知道我熱愛藍綠色,或許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我會對一個顏色如此執迷不悟,但是他鼓勵我追求能真正讓我快樂的事物。我們見面的時候,倘若我身上沒有穿著藍色的衣服,或是不太明顯,他就會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說:「 You don't look very blue today. 」然後我會開開心心地給他看我身上有什麼東西是藍色的。認識他之前的我早已為藍綠色癡迷,但是是他讓我快樂地擁抱自己的這一面。他給我的鼓勵,當然不只我對於讓全身上下都呈現同一種色系的追求。因為他,我重新開始追尋自己的快樂,並深刻的體悟到,數十年後,只有我一個人能為自己的幸福負責,因此我必須自己為那個幸福努力,因為我也有幸福的義務。

  接著我找到了自己的 little space 。
  (Little space 有點類似主流 DS 圈所說的 sub space ,不過是在 cgl 的框架內。由於我的自我認同是個有 little age (age play 心理年齡) 的 little ,因此我的 little space 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完全進入我的 little age 心理狀態的情況。和 sub space 一樣,進入 little space 的 little 可能不會產生一些性格、喜好、情緒穩定性甚至力量及嗓音等生理條件的改變,情況因人而異。)
  我喜歡我的 little space ,那是一個會讓我感到安全、溫暖、自由的地方,而進入 little space 的其中一個捷徑,就是接受大量藍綠色畫面/物品的刺激(?!),所以我創造了 Little Turquoise Blue 這個 Bdsmlr 頁面,讓我在需要的時候自己也有一個進入 little space 的小途徑。藉由這樣的平臺,我甚至認識了能讓我看一眼就秒進入 little space 的北極熊。他的存在讓我確信了這個世界還是有其他可能也會適合我的 Daddy Dom ,讓我免於剛失去亞歷山大時,那種「萬一我再也遇不到跟他一樣的人怎麼辦」的那種恐慌。

  幾周前,最後一次和最近的一個曖昧對象見面的時候,對 W 的一切瞭若指掌的他多愁善感地問我,如果我們兩個在我有機會認識 W 以前就相遇,我們之間是不是會有什麼?而我回想起那段我人生中最可怕的、失去生存動力與渴望的低谷、那被我甚至無法嘗試提筆寫下的黑暗吞噬的恐懼感。我告訴他那時候的我沒有能力擁抱快樂,因為我絕望到無法相信我也值得快樂。那後來怎麼了?他問我。後來我遇到了 W ,他讓我再一次想要快樂,我這樣回答,然後看著他說:「 It wasn't all bad. 」「 No, it wasn't all bad. 」他也看著我說。對於在這段期間每一個陪伴我探索、玩耍的朋友,我只有無限的感激。我喜歡現在的自己,而少了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今天的我可能都沒有辦法這樣昂首挺胸的站在這裡。

  回想起上次在心形葉提過的英雄冒險旅程,或許我在 DDlg 世界的探索也可以套入這個公式,只是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正如同 W 所說,我最宏大的冒險,還在眼前等待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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