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程了新年假期中的兩篇文章後,
又在度留下一段沉默的空白,
其實在新的一年裡,
一篇文章都還沒寫過,
希望沒有人以為我冷死在西伯利亞,
我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字句,
足以表達我的想法罷了。
下了"黑暗"這個標題,
儘管在學習俄國文學的我根本就沒有使用這個文字的權利,
(畢竟在俄國文學裡不存在絕對的黑暗或光明)
但或許正因如此,
"黑暗"之於現在的我,
少了絕對的負面意味,
彷彿又更接近事實了那麼一點點。
"Time was his servant, too; it would trap me, here, in a night that would last until he came back to me, like a black sun on a hopeless morning."
─Angela Carter, The Bloody Chamber
這首歌好像在各方面都非常適合現在的狀況,
對剛從極寒之地回來的我而言,
說出"我從來沒有到過比你更冷的地方"這種話,
應該是個意味深長的指控吧!!!
一直以來,
象徵和隱喻都是我的愛人,
卻好似也是我的敵人,
無論我在什麼狀況下使用什麼隱喻,
指涉的人就會得到那個隱喻的命運。
而那美麗的、無可取代的第一場雪,
那些只屬於冬天的小小親吻,
擁有的致命悲劇就在於,
它幾乎會在觸地的那一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從未存在過,
比蝴蝶短暫生命像徵的悲劇還要更加難以掌控。
而或許這一切早在我真正明瞭之前,
就已經被如此寫下。
我永遠都忘不了在電影時時刻刻裡面,
飾演當代Clarissa的角色曾經描述過的畫面,
敘述她如何的將幸福本身誤認為幸福的開端,
而期待著往後即將來臨的更多幸福,
當她以為的"開端"結束了,
幸福本身也跟著消失了。
直到現在,
我才發現我也經歷了相同的折磨,
那短暫的美好瞬間,
隨著我無知的、未經計算的呼吸聲一起過去了。
在痛苦的未來回想起來,
其實當初就已經經歷過了最幸福的片刻,
它只閃著微弱的亮光,
像夜晚在燈光映照下雪地裡閃爍的微光,
但是它的確曾經閃爍過,
而我也曾為它的美而讚嘆不已,
最後,
在新年假期回溫的時候,
它跟著彼得堡滿地的白雪,
一起融化蒸發了。
患有某種不把生命中重要他人影射進某個角色中就會死掉的病,
我將他和藍鬍子的形象完美的疊合在一起,
但這個藍鬍子並不是傳統的藍鬍子,
而是The Bloody Chamber裡面的那個更有魅力卻也更危險的藍鬍子。
這個隱喻會如此自然而然的現身,
或許是因為他的體型一直讓我害怕他真的會把我殺死的關係吧,
但我其實很喜歡這個特定的恐懼,
就像我喜歡藍鬍子一樣喜歡。
從小就深愛藍鬍子的我,
總是想像如果我是那個妻子,
我會如何的謹守他唯一一條規定,
永遠不使用那把神秘的鑰匙,
以換取永恆的幸福。
然而,
再度回想了一遍Angela Carter的完美改寫後,
我終於認同,
藍鬍子想從女主角身上得到的,
就是她的忤逆和懲罰她的愉悅感,
倘若她永遠扮演一個乖乖聽話的妻子,
一定的時限過後,
她的順從也將成為她的罪刑,
而且是比好奇和不服從更為嚴重的罪刑,
因為藍鬍子甚至不會賜予她最極致的親密,
他不會願意親手殺死她。
他不會願意親手殺死她。
在低潮的谷底掙扎了許久之後,
我終於願意向自己承認,
受他吸引的原因,
與我受所有其他人吸引的原因並無不同,
就是因為他對我的不平等待遇。
我記得在"再給我一天"中,
主角的父親告訴他,
在父親和母親兩個角色中,
他只能選擇其中一個人"效忠",
而他想當然爾的選擇了似乎比較少關愛自己的對象,
也就是這麼告訴他的殘酷父親,
進而深深的傷害了母親,
也傷害了自己。
這一直是我最大的問題,
我永遠沒有辦法愛上試圖真正對我付出的人,
因為這些人不會讓我渴望能從他們身上得到關愛,
彷彿我只要存在,
不用爭取就能得到他們的付出,
這樣的溫暖之於我似乎是某種罪惡,
好像偷來的東西一樣,
從來就不該屬於我,
我永遠也不會有權利擁有。
而那些不願意付出的人,
就像我試圖彌補的原型一樣,
從我小小的身軀上奪取他們喜歡的能量,
要我把我全部的靈魂交到他們手上,
卻只拿走那些可以消耗的部分,
然後將殘餘的碎片被掩埋在沒有人在乎的亂葬崗。
曾經,
我以為他的強大和他的控制慾形成的避風港,
足以驅散這個我看似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
直到現在,
我才發現,
他只是讓我繼續往後退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像是失足踏進流沙中的迷途旅人,
除了滅頂之外,
沒有其他可能的命運。
那些為他流下的眼淚是那麼的毫無意義,
就像我嘗試與他溝通的各種長長短短的文字一般,
只是通訊軟體上排列整齊的一些形狀,
如此而已。
而我嘔心瀝血以他的語言寫成作文般的信件,
都只能得到一句離題的評論,
便成為永遠都不該再被提起的話題。
在所有的悲劇中,
能比傳統的悲劇更悲劇的悲劇,
就是那些該在最幸福的高潮被強行置入結局的悲劇。
好多好多,
他跟我說好的冬天的計劃和夏天的計劃,
好像都跟著故事的結局一起結束了,
我可以努力的繼續往下寫,
寫出給他的最後一封信,
但在那之後,
可能就沒有殘存的空白紙張了。
他的出現一直都與禮物的理念脫離不了關係,
就連最後,
他都可以送我這個多年後可能會被我視為禮物的東西。
我會收下這裝滿黑暗的盒子,
試圖以一種俄羅斯文學的觀點,
理解這些不完全的黑暗想要告訴我什麼祕密,
學習它們帶給我的改變。
就這麼一次,
我得到了渴望了很久又很難得到的東西,
在它融化之前珍惜的將它捧在掌心,
無能為力的親眼目睹它消失不見,
或許,
除了那些盒裝的黑暗,
有些人終究是沒有資格擁有任何東西的吧!!!
艾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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