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8

Страх / 恐懼


記得在前一篇文章最後面,
提到了相同的主題,
覺得事到如今(?!)似乎可以好好的來深入探討一下了。
雖然在當時會提到恐懼就與這篇文章要寫的東西有關,
但凡事畢竟還是有個先來後到,
儘管之於宿命論者而言先與後、過去與未來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不管順序也還是得用某種方法把這兩篇文章連結起來。



  "Are you scared? Or are you not ready? There is a difference."
—Unique Quietness

  早在我的哲學思維剛開始發展的初始階段,就聽說過陰影的影響力,儘管對著我們細細分析陰影的人曾經警告過我們,不能小看陰影可能造成的心理創傷與後續影響,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做了這件被告知不能做的事,就像每部老生常談之作會有的情節。會這樣狂妄的小看自己的陰影,或許是由於當時的我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掌握了陰影的形狀與大小,卻沒有認清不停地在時間洪流推擠下前進的我,並不會只有一個陰影;我沒有認清陰影其實無所不在,還會霸道的不請自來。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所有生物的天性都是朝著光源前進,這樣的行進方向完全無助於我們看到自己被拖在身後的影子,有時候甚至還會忘記它的存在。希望自己能免於這種看不到就等於不存在的鴕鳥心態,但通常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的時候,都有點太遲了。

  我並不是一個有能力挽救或拯救什麼的人,或許從我其實根本就還很短的人生經歷來看,我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受到驚嚇的時候轉身頭也不回的跑掉。有時候我可以很清楚的闡述這些奔逃的原因,但更多時候我只是感受到了這樣的強烈需求,就全神貫注在該如何逃跑,然後在成功的逃走後,再去思考我這次是為了什麼而逃。

  「奔逃的強烈需求」過於抽象,如果要給予它更具象的描述,我會說它對我的影響像是帶血的傷口特有的那種肉體疼痛(特別指出種類是因為我並不喜歡這種傷口造成的痛)。當疼痛來襲,它會佔據我所有可能存在的注意力,在那一刻,我所能做的就只有意識那陣疼痛,承認它、感覺它、忍受它,然後讓自己成為我的疼痛。我無法將自己抽離生理層次到心靈高度,然後以旁觀者的角色觀看自己的疼痛,如果想要某個特定的疼痛停止或減弱,唯一的方法就是製造另一種全然不同的疼痛,例如利用飢餓轉移對肉體疼痛的注意力,意志力孱弱如我,總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自己忘卻最初的疼痛,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好。回歸到喻體,如果說這樣的需求像是疼痛,為了舒緩它,我就會應要求逃走。

  而這就是恐懼之於我的展現方式。

  不只一次試圖在逃開之前搞懂造成這種「非跑不可」局面的恐懼是來自什麼,但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就算在我意識到了自己的例行程序長麼樣子之後,我面對恐懼的策略也沒有絲毫改變,必須先離開,才有能力思考。

  將近一年前,回到臺灣後,我期許自己變得更堅強,在暴風雪的錘鍊中成為某種堅硬的物質。風停了,回溫了,雪也融化了,但我仍然把那些骯髒的雪水帶在身上,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身體裡面溺斃。日復一日,在睡夢中、在清醒時分,我掙扎著呼吸,直到我忘了這樣的供氧狀態究竟是健康還是異常,總之我曾經活過、現在還活著、並打算繼續這樣活下去,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只要不停下腳步,就可以走出迷宮。

  我開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自我保護機制,如果無法排出胸腔裡那些讓我呼吸困難的雪水,就別再加水進去了吧!我用催吐來訓練自己抗拒某種強烈到難以捉摸的情感,並加以否認。想否定自己經歷過的那種感受是愛,就要學會辨認這種情緒的顏色、形狀和味道,才能培養出立刻將它吐出的反射動作,畢竟,說到底,雨水和雪水能有什麼差別呢?於是,過度解讀水循環而走火入魔的我,就這麼被尚未來得及形成雲朵的水氣驅趕回沒有光線的陰暗角落。

  但要說最近這三個月給我的唯一折磨,是藉由他人的付出看清自己對愛的無端恐懼,是自欺欺人。我被迫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回想那些暴風雪,在回憶中復甦那個死去的冬天,痛苦的對著不願接受我真實樣貌的人解釋,為什麼我曾經被冷酷的雪人馴服。而後漸漸接受我的罪惡或許就在於冬天的來臨,在於我接受了冬天。因為冬天的酷寒有能力傷害我,所以那個心甘情願傾慕、哀悼冬日的自己只能溫順的承受太陽的熾熱裁罰。太陽告訴我:「我原諒妳。」然而我何罪之有?

  或許我不該在搞定水循環之前就伸手碰觸陽光。

  「妳害怕什麼?」
  『從現在開始,在我身邊妳再也不用害怕了。』
  「妳害怕什麼?」
  『別害怕,我的小女孩,妳相信我嗎?』
  「妳害怕什麼?」
  『別難過,不要哭,一切都很好。』
  「妳害怕什麼?」
  『我會惦記著妳,就算身在遠方妳也在我身邊。』
  「妳害怕什麼?
   不,妳說的那些不是恐懼,害怕的東西應該是那些妳無法不去想的事情……
   那妳準備好要告訴我妳害怕什麼了嗎?」

  就是那些曾經拯救過我的文字以及推動它們的情感讓我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就像海洋──也是水循環的一部份──是具象的無限和永恆。但是我要怎麼告訴太陽,說我害怕海洋?或許理論上我能夠選擇拯救我的太陽,但如果拯救這個行為在我的能力範圍之中,我一定早就這麼做了吧。

  Может быть, ты был прав когда пытался копать корень моего страха, но просто не получилось, или такой прямой вопрос не мог поймать ответ в этих мрачных, извилистых переулках. Это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 хорошо, что в жизни хоть кто-то меня любил. Надеюсь, что ты получишь то, что ты давно хотел и наверно ещё хочешь. Хочу, чтобы тебя тоже любили сильно и страстно, примерно так, как Нина любит Тригорина.


艾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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