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要逃避自己、
也不是想要否定過去,
更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想要扭曲已經發生的事實。
只是那些曾經想要跟你說的話,
不是已經沒有意義,
在看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之前,每次聽到這個篇名,我腦中浮現的總是一段能使城邦覆滅、轟轟烈烈的愛情。直到數周前,才終於知道,故事中的愛情,反倒是在城市毀滅的推波助瀾下,才得以開花結果。而我,就像過去這一年半來閱讀所有作品時一樣,想到了你。
那時候的你,已經再度離我而去。
年初出發去找你之前,我們達成的共識是,如果這段關係順利走向未來,那這趟旅程對我們的未來會有正向的影響;如果沒有未來,那麼這趟旅程可能就只是不必要的時間與金錢付出。然而,堅信宿命論的我,不願意去思考第二個面向,僅因我深知倘若自己不抓住這個機會,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會後悔,因此毅然決然地決定與你相見,為了你飛往地球的另一端。
如果這趟旅程是個錯誤,那麼我該承擔的最大責任,就是不該原諒你一次,再原諒你一次,然後再原諒你一次。或是相信你一次,再相信你一次,然後再相信你一次……但或許原諒與信任其實如出一轍,殊途同歸。
倘若某些故事有個結局的前提是整個世代的悲劇,我想,我們的故事可能就是這種故事吧!如果逼不得已,你或許會愛我,但這樣的愛是否值得獲得,獲得它又有什麼意義呢?
兩個月前,我夢見我們共同出席了一個活動,而北極熊將我介紹給你,但你對待我的態度卻彷彿我們從未相識。想來,這或許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你說你在這段感情裡也付出了很多,可是我看不見。我感受得到的,只有一切結束後你不吝顯露的不信任、敵意,以及你那漸漸將我吞噬的、震耳欲聾的沉默。
但無論如何,我仍然相信我們的相遇是我人生中的重大轉捩點,不管你帶給我多少難以痊癒的傷痕,都無法抹滅掉你曾經讓我重新相信自己值得快樂的事實。如果沒有那命定的相遇,現在的我可能還困在自己的恐怖頭盔裡,深陷心魔精心設計的迷宮,找不到出口。
但要將你留在身邊,需要的會是杜斯妥也夫斯基視為罪惡的自我犧牲。這次的旅程中,你一再拋來我因無處可去而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問題,多少次我坐在你腳邊的地板上,依偎著你的腿,而你一臉冷酷地專心盯著手機,不願吐出一字一句。我擔心的重點卻已不是你的怒火,而是如果你將我趕出家門我究竟該何去何從。我不否認我們之間有需要解決的問題,其程度正如同你不承認我的努力。
到頭來,沒有誰對誰錯,只是我願意積極爭取我們的親密,可是我對你而言並不值得等待,如此而已。
曾經,我將你喻為我無法抗拒亦不願戒除的毒品,而今我才明瞭,你不是毒品,而是病毒。我甘之如飴地將你注入體內,拒絕傷害你,並任憑你將我從裡到外鏽蝕得體無完膚。病毒本不能令人成癮,無奈我已像對毒品般癡迷,才知道自己戀上的竟是致命的你。
但是謝謝你讓我重新學會愛,也謝謝你讓我愛你。你給我的傷害讓我覺悟到,我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喜歡可以愛你的感覺,但倘若代價是一個城市的頹傾,我可以不要愛,我可以選擇我自己。
這一次,終於要輪到我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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